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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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賈赦, 字恩候,榮國公賈代善之嫡長子,景榮帝之義弟, 自幼由景榮帝教導,擅長數理化, 可說是當代數理化大家, 娶妻慕氏,生有二子一女, 夫妻和樂, 子女孝順,可說是人生贏家的代表者。

而現在,這位人生贏家正一臉懵逼中!

賈赦依稀記得自己在彌留之際, 耳邊還隱約聽見慕菁狂怒的聲音,還有幾個孩子的哭聲, 怎麽一眨眼, 瞬間換了個地了?還有……

賈赦下意識動了動手腳,驚訝的發現出乎意料之外的輕松,一種即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告訴他,他恢覆年輕了。

賈赦一楞, 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麽事,卻聽見一個蒼老的女聲輕喚道:“赦兒……”

他一擡頭便見一滿頭珠翠的老婦人一臉哀痛之色,嘆道:“或著是瑚哥兒命裏該有一劫,你也別太傷痛了。”

她原以為赦兒對張氏還有瑚哥兒都漠不關心,萬沒想到赦兒一聽到瑚哥兒出了事, 便急的暈了過去。

一個衣著華貴,大腹便便,身懷六甲,假惺惺的抹著眼淚勸道:“大老爺也別太傷心了。”

賈赦迷迷糊糊的還搞不清楚情況呢,下意識的問了一句,“瑚哥兒!?”

‘瑚哥兒’這個名字就像是把鑰匙一般,一瞬間大量的記憶湧入腦中,無數畫面在眼前跳動,最多的莫過於那躺在床上,虛弱垂死的小小孩童。

賈赦不及細細分析原身記憶,眼眸一冷,再問了一次,“瑚哥兒呢?”

幾人面有淒色的望向一側的廂房之中,可憐瑚哥兒的奶嬤嬤太過粗心,沒註意到瑚哥兒落了水,雖然把瑚哥兒給救了上來,但瑚哥兒燒的厲害,只怕是不行了。

賈赦連忙沖進廂房之中,廂房裏正有一個燒的厲害的孩子,孩子不過才五、六歲,燒的小臉通紅,呼吸若有似無,似乎下一刻就會斷氣。

賈赦一見那孩子的小臉,呼吸頓時一頓,那怕這個世界和他的世界有所不同,但那張臉活脫脫的就是他的瑚哥兒啊!

賈赦連忙探向孩子的脈博,還好雖然脈像虛弱,但還在跳動中。

賈赦厲聲道:“太醫呢!還不快喚太醫過來!”

賈母與王夫人對望一眼,王夫人說道:“已經讓人去請太醫了,想來太醫應該在趕來的路上了。”

賈赦盯著王夫人,眼眸微瞇,直瞧的王夫人惴惴不安。

賈赦的腦袋還沒怎麽轉過來,二弟的原配去世多年,他也著實不記得王夫人的長相了,但他認得眼前這人活脫脫是薛逸之妻薛王氏,怎麽會成了賈王氏呢?

這薛王氏當年也算得上是京中一絕,仗著自家兄長,在薛家中作威作福,逼得薛家不得不把庶子送回金陵,本來兩房人一南一北,不相往來也就罷了,但她見庶子有了出息,心有不甘,硬生生的把庶子媳婦給折騰的流產。

這世道以孝為先,庶子與庶子媳婦那怕再不甘也只能忍著,不過那個庶子媳婦姓賈,名探春,正是他們賈府裏的姑娘,惹到了他們榮國府頭上,自然不可能這麽容易讓她過了,那怕她哥哥是王子騰,最後還不是落到一個去家廟修行的下場。

想想當年探春所受的罪,賈赦對眼前這個王夫人便沒什麽好臉色,賈赦冷哼一聲,“從榮國府到太醫院,再怎麽的來回一個時也都夠了,怎麽到了這個時候還沒回來?”

王夫人面露尷尬之色,“說不得是太醫有事耽誤了。”

賈赦厲聲道:“從發現瑚哥兒落水到現在,足足有大半日過去了,這大半日裏,連半個太醫都請不到?你當咱們榮國府和你們區區一個都太尉統之後的王家一樣嗎?”

此時的王子騰不過是個區區小將,還在東北拼死拼活,尚未受到聖上重視,而他父親雖已過身,但聖上還記得前榮國公的好,至今仍屢有賞賜,和他們榮國府相比,王家雖然也算是四大家族之一,但論地位卻是遠遠不能和他們榮國府相比了。

賈赦這話不可謂之不誅心,王夫人漲紅了臉,頗有幾分惱怒之色,但亦嚅嚅不敢回答。

賈赦眼下也沒心思和王夫人算帳,他一望屋外,這外頭的仆婦雖多,但只有少數幾個他還認得,老太太遺留給他的舊人竟然不見了大半。

賈赦心下暗暗心驚,這原身是心大到什麽地步,連自家下人被換了大半也無所覺?他隨手點了還認得的林之孝,喝道:“林之孝!你親自去一趟同仁堂,把同仁堂裏的樂大夫給我請來。”

林之孝的微微一奇,“同仁堂!?”

此時的同仁堂可不如後世這般有名,在京裏的大戶人家眼中,同仁堂不過是個鈴醫之後開的小藥房,那怕是他們府裏的下人病了,也不會請同仁堂的大夫來瞧,沒想到今日大老爺竟然會病急亂投醫,什麽大夫不好請,竟請了同仁堂的大夫!

賈赦抽出懷表一看,冷笑道:“從榮國府到宣武門,來回也不過半個時辰,我再多給你一盞茶的時間請人,如果時間內,不把樂大夫給我帶回來,就別怪我把你老子娘給賣到黑煤地去了。”

敢再給他拖延時間,就別怪他遇佛殺佛,遇神殺神了。

聽到此處,林之孝的心中一緊,再見到賈赦猙獰的神情,便知道大老爺這次可是認真的,那敢再擔擱,連忙轉身就跑,深怕請晚了一步,他老子娘就被大老爺給發賣了。

“赦兒!”賈母下意識的阻止道:“這小醫館的大夫那裏及得上太醫,還是再等等,說不定太醫等會就到了。”

“是啊!”王夫人也勸道:“大家也知道大老爺關心瑚哥兒,但瑚哥兒小小人兒,那好讓外面的走方郎中瞧呢?”

“太醫!?”賈赦冷笑,“老太太和二太太可真是有心了,特特讓賴大去請太醫,請了那麽久都不回來,你當真確定請得到太醫。”

“赦兒!”賈母厲聲道:“你什麽意思!”

那怕她再怎麽不喜歡賈赦,但瑚哥兒可是她的親孫子,她怎麽可能會眼睜睜的見瑚哥兒有事。

賈赦若有意似無意的瞧了王夫人一眼,“老太太心裏有數。”

見到賈赦的眼神,賈母心中一澟,再算了算時辰……賈母心下不安,頓時便不敢再說話了。

賈赦冷聲道:“再找個人去太醫院去請太醫,順便問問這賴大去了沒!”

如果他沒猜錯,賴大只怕還沒去太醫院裏請太醫呢。

聽到賈赦越說越不像話,賈母忍不住怒道:“赦兒!”

賈赦連瞧都懶得瞧她,摸了摸賈瑚的身子,仍然是滾燙的厲害,吩咐道:“去廚房拿些姜糖水過來,另外再弄盆水過來,給瑚哥兒擦身子。”

賈赦暗暗慶幸,好在故哥哥當年將一些簡易的急救方法列入一般課程之中,要不在瑚哥兒燒的這麽厲害,又沒有退燒藥和晉江藥丸的情況下,他一時間也束手無策。

“是!是!”原本守在門外的仆婦連忙討好道:“奴婢馬上去廚房拿。”

賈赦頭也不回,再增添了一句,“給你十分鐘!”

這大房的奴婢幾乎個個都是懶蟲,吩咐他們做件事便七拖八拖的,直拖的過了時辰,眼下正是分秒必爭之時,那容得他們再偷懶。

那仆婦身形一僵,下意識的望了王夫人一眼,賈赦註意到她的眼神,喝斥道:“你的主子是王氏還是我?還不快去!”

“是。”那仆婦身形一僵,連忙趕緊去了。

或許是因為有著賈赦定下的時間壓力在,仆婦倒是很快的送上姜糖水,又讓人提了水過來,賈赦連忙親自餵了賈瑚姜糖水,又命仆婦給瑚哥兒用涼水擦拭身子。

也不知道是不是姜糖水之效,還是回光返照,賈瑚竟然手指微微一動,王夫人註意到賈瑚似是有了反應,眼皮子直跳,原本以為賈赦是胡鬧,萬沒想到這賈瑚竟然有反應,如此一來她先前的一番心血不就全白廢了!?

王夫人裝作憐惜的勸道:“瑚哥兒都這樣了,大伯就別再折騰孩子了。”

一聽到王夫人這話,仆婦原本幫著瑚哥兒擦身子的手頓時停住。

賈赦眼眸微瞇,對著那仆婦冷聲道:“給我繼續擦,莫非你是二房的奴仆,而非我大房的奴仆?”

仆婦下意識的望了王夫人一眼,賈赦鈄眼瞧著王氏冷笑道:“二弟妹可真是爭氣啊,這手都伸到我大房裏來了,你王家教女是教你一個弟媳婦管起大伯房裏的事了?敢明兒我可得好好問問王子騰是怎麽教妹的?”

他真想敲敲原身的頭,怎麽眼睜睜的讓人在自個屋裏塞人塞成這樣了?現在想想,只怕瑚哥兒落水之事怕也是有些問題,瑚哥兒才幾歲,性子又最是乖巧聽話,怎麽會撇開奶嬤嬤,自己跑到湖邊去玩了?

王夫人被賈赦直白的話說的俏臉一白,險些軟了腳,泣道:“大伯何出此言,大伯這話豈不是要逼死我。”

這話要是說了出去,她們王家還有什麽臉面,那怕是她哥哥也絕計繞不了她。

王夫人說著,便淒涼無助的瞧了賈政一眼,賈政和王氏成親未久,正是情濃之時,聽到大哥話裏話外都直指王氏心思不正,本就有些不滿,再見到王氏哀怨懇求的眼神,豪氣頓生,當下上前一步,不悅道:“大哥何出此言,王氏嫁進門來這些年一直兢兢業業……”

賈赦直接當著他們的面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,“賴大回來了嗎?”

他這輩子只講究證據,而賴大久久不回的事實證明,這件事必定有所古怪。

賈赦冷笑,“況且賴大難道是個傻的?太醫一時請不回來,怎麽不瞧得請其他大夫先來瞧瞧?這豈非有意擔誤瑚哥兒的病?”

眾人皆默,且不說賴大到了這個時候還沒回來,即使一時請不到太醫,那旁的大夫也成啊,連半個人都沒請回來,也著實有些古怪。

先想大夥沒怎麽想著,但被賈赦這麽一提醒,眾人免不了下意識的瞧著王夫人。

王夫人羞憤欲死,恨不得把賴大千刀萬剮,她是讓賴大緩著點,但可沒想著讓賴大拖成這樣啊。

在這尷尬的氣氛之中,林之孝總算連拖帶拽的把同仁堂的樂大夫給請了過來,這樂大夫因為是鈴醫出身,大戶人家不屑找他,一般也只有窮苦人家會上門看病,這還是他頭一會碰到官宦人家請他出診。

樂大夫乍見榮國府內一派肅殺之氣,人人都肅著一張臉,不由得縮著身子,戰戰兢兢幫賈瑚把脈。

不待賈赦開口,賈母為表慈心,連忙問道:“大夫,我孫子如何了?”

樂大夫皺著眉頭道:“這孩子燒了多久了?怎麽不快點請大夫呢?”

這燒的時間太久,怕是不好說啊。

賈赦凜冽的眼眸在賈政夫婦身上轉了轉,微微冷笑,“我也想知道這太醫是怎麽請的?能請上大半天都不來!?”

王夫人下意識的退了一步,大伯的這個眼神……就像是老爺子一般,著實令人心慌,她摸了摸肚子,感受到腹中骨肉的胎動,又略略安下了心,她肚子裏可有著賈政的骨肉,有這個護身符在,老太太絕對會護著她。

如此一想,王夫人又氣定神閑的繼續做著她慈善的二嬸,抹淚道:“可憐的孩子,大嫂不過一時沒顧上,孩子便病成這樣了,樂大夫,還請盡快開個方子,就當盡盡人事吧。”

王夫人隨口幾句,便把賈瑚的事給推到了大太太身上。

賈赦微微皺眉,王夫人這話明是關心,暗地裏卻表示瑚哥兒怕是不好,不愧是當年搞的薛家不安了整整二十多年的薛王氏,這戰鬥力倒是比其妹更上一層。

不過賈赦也擔心樂大夫不敢下藥,這醫鬧無論在那個年代裏都有,而樂大夫不過是鈴醫出身,瑚哥兒要是有個什麽閃失,他們榮國府要是因此鬧起事來,可絕非他一個小小的同仁堂招架的住的。

賈赦瞧了一眼賈瑚,沈聲道:“還請大夫盡快開藥,倘若……倘若真有什麽,咱們家也不會怪樂大夫。”

“這……”樂大夫微微猶豫著,他方才遲遲不肯開藥,便是知道賈瑚這情況怕是九死一生,若是救回了孩子還好,要是救不回孩子,以榮國府之能,只怕自個的小命怕是要保不住了。

他瞧了瞧命若游絲的賈瑚,再瞧了瞧自己的藥箱,始終還是不敢。

賈赦微微皺眉,大聲道:“樂大夫大可放心下藥,我即使要算帳,也不是找你,不過你如果再故意拖延,那可別我不客氣了。”

說到最後,一股濃濃的威脅之意,做為景榮帝的義帝兼榮國公,他就是有權任性,不服咬他啊!

樂大夫臉色微變,暗道倒黴,沈吟片刻後從藥箱中取出一枚藥丸道:“小公子著實晚了些,若是捉藥再煎服湯藥,怕是來不及,不過我同仁堂裏炮制丹膏丸散頗有一套,或著可以一用。”

這救人如救火,這位小公子的病著實拖不得,煎服湯藥太花時間,不如直接用炮制好的成藥。

同仁堂炮制的成藥,舉世聞名,那怕是宮裏都是指定用同仁堂的成藥,賈赦豈有信不過之理,連忙道:“還請樂大夫一用。”

樂大夫也不跟賈赦廢話,直接捏碎丸子混在水裏給賈瑚服用,賈瑚雖是半昏迷了,但還好還能吞咽。

賈瑚用了藥之後,雖未大好,但也沒大壞。賈赦一時間也瞧不出個好壞,不敢讓樂大夫離開,便拜托了樂大夫幫忙顧著孩子。

樂大夫雖然不知前事,但從賈赦等人的對話當中也猜出小公子之病怕是有些古怪,也不敢大意,當下便應了。

賈瑚之事暫定,賈赦也總算能抽出手整治一下榮國府裏的蛀蟲了,賈赦一望左右,冷笑道:“賴大還沒回來嗎?”

眾人面面相覷,無人敢應。

“來人!”賈赦喝道:“把賴大家裏老子娘給我捉過來!”

“赦兒!你胡鬧什麽!”賈母原本還由著賈赦,但聽到賈赦竟然要把賴大的老子娘給捉了,她便就不肯了。賴大的娘便是她的心腹賴嬤嬤,如果讓賴嬤嬤被捉過來,那她還有什麽顏面。

賈赦正色道:“瑚哥兒可是咱們榮國府繼承家業的嫡長孫,賴嬤嬤不過是個下人,怎麽老太太眼中一個下人還比自己的親孫子還要來的重要嗎。”

“這……”賈母有些氣虛,“不過就是遲了點……”

事到如今,她也瞧出了這事八成有些貓膩,可這種事那戶人家不是藏著掖著,待事情過後再慢慢算帳,那有當著全府下人的面算帳的理。

“這一遲,說不得會要了瑚哥兒的小命!”賈赦微微哽咽,賈瑚眼下還生死未蔔,一想到賈瑚今日遭的罪便是那些投向二房的下人們引起的,賈赦便無法忍耐。

賈赦環顧院中眾人一眼,冷酷道:“仆弒主,極刑;主殺仆,無罪!”

他做為榮國府的繼承人,或著不好對賈政夫婦下狠手,不過要打殺幾個仆婦,卻是再容易也不過。

賈赦的眼睛望到誰,那個人便心驚肉跳,下意識的低下頭,不敢與賈赦的眼睛對視,直到此時此刻,他們才深刻的感受到,這個榮國府是大老爺當家,而非二老爺當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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